【精品散文】端午節(jié)的味道

楊富安

五月的情愁像一首曼妙的音樂，輕輕地飄蕩，彌漫在心頭，也像一泓溫潤的清泉，緩緩地在心間流淌。

周末的清晨，陽光掠過樹梢，斑駁地照在窗簾上，睜開惺忪的雙眼，伸個懶腰起床。妻子上班去了，女兒讀大學(xué)，我百無聊賴地在街上溜達(dá)，冥冥中走進(jìn)德盛超市。

超市里，各種商品琳瑯滿目，購物的人們絡(luò)繹不絕。我的眼光，不知不覺地滯留在包裝精美的粽子禮盒專柜上。

舒緩的音樂在超市里輕輕地飄蕩，透著一絲蒼涼和悲情，勾起人無盡的念想。我站在專柜前，腳步躊躇著，眼睛卻在那些精美的粽子禮盒上漫不經(jīng)心地搜尋著。

我在尋找什么呢？是尋找一種似曾相似？還是尋找儲藏在時光隧道里那段永恒的記憶？或許是，或許不是。我尋覓了很久，最終還是失望地走開。盡管面前的粽子品種繁多，軟糯如玉，十分誘人，仿佛嘗一口就會聞到久違的清香，但卻少了幾許溫情，幾多自然！

小時候，每當(dāng)端午花開的時節(jié)，母親告訴我，端午節(jié)快到了，我總是歡天喜地的樣子，非常勤快地幫母親做點(diǎn)力所能及的家務(wù)。母親總是在端午節(jié)的前一天，放下所有農(nóng)事，換上一套整潔的衣服，精心地準(zhǔn)備好糯米和粽葉，為我們煮香甜松軟的粽子。

母親包粽子的時候，我常常站在母親身邊，一邊專注地看著，一邊聽母親給我講關(guān)于端午節(jié)的逸聞趣事。母親包粽子的一舉一動，我看在眼里，母親佝僂著身子，坐在板凳上，麻利地折疊粽葉、擱米、纏線，嘴角微微上揚(yáng)，淺淺的笑容在眉宇間舒展溢流，紅潤的臉龐上滲出細(xì)密的汗珠，看上去，就像一顆顆玲瓏剔透的珍珠，在淡淡的晨輝里，顯得是那樣的美麗，美麗的如一尊雅潔的圣女，在我心中不停地浮現(xiàn)，慢慢地升騰放大。

粽子的香味飄散在整個屋子里，來不及等它冷卻，從鍋里撈起一個，剝?nèi)ヴ杖~，輕輕地一咬，便覺得芳香四溢，唇齒留香。

這是我有生以來吃到的最好的最有味道的粽子，它的清香永遠(yuǎn)凝固在記憶的長河里。母親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也永遠(yuǎn)定格在童年的歡樂里，清晰如昨。

我的母親，可愛慈祥的母親，于去年農(nóng)歷七月初九，與世長辭了。今年的端午節(jié)馬上臨近了。我時時在想，年年端午，端午年年，今年的端午節(jié)能吃上粽子嗎？吃哪里的粽子呢？我再也吃不上母親親手包的粽子了，以后每年到這個時節(jié)，粽子也就成了我一種樸素的情懷，一種久違的念想。

走出超市，街上熙熙攘攘，車水馬龍，好不熱鬧。這里賣粽子的人真多，粽子的品種也比往年繁多，有三角形的，有圓柱形的，有肉的，還有素的，有香的，也有甜的，想吃什么就可挑選什么樣的味道，只是這些粽子披上了商品交易的外衣，成了節(jié)日的裝飾和賣點(diǎn)，多了些世俗和浮華。雖然一樣的糯米，一樣的粽子，但永遠(yuǎn)沒有母親包的好吃，永遠(yuǎn)沒有母親在世時那種特別的情愫。

在人聲鼎沸中，我的嗅覺特別敏感，聞到了那持久彌新的香味，那是粽子飄香的味道。尋香找去，見是一個老太太挑著擔(dān)子在沿街叫賣。老太太頭發(fā)花白，精神矍鑠，慈眉善眼，溫和可親，叫賣聲極像逝去的母親。我那根柔軟的心弦被眼前的一幕突然觸動了，眼眶噙滿淚水，兩顆滾燙的熱淚禁不住掛在臉頰，要不是在繁華的大街上，我會止不住地放聲哭泣。我趕忙從上衣口袋里掏出錢，買了幾斤，匆匆地回家，煮熱，剝開，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，香還是那個香，糯還是那個糯，卻怎么也比不上母親當(dāng)年那種濃郁清香的味道。

這時，我猛然醒悟，這種濃郁清香的味道，是今年端午節(jié)的味道，是沒有母親的味道，也是記憶深處永不忘懷的味道。

注：該文選自楊富安散文集《總有一朵花為你開放》，入選《中國當(dāng)代散文精選300篇》

圖片源于作者與網(wǎng)絡(luò)

作者簡介:

楊富安，現(xiàn)為陜西省作家協(xié)會會員、陜西省精短小說研究會商洛分會長、商洛市寫作學(xué)會秘書長、商南縣作家協(xié)會副主席，《秦嶺文化》責(zé)任編輯。先后在《百花園》《精短小說》《小說月刊》《微型小說選刊》《散文選刊》和中國作家網(wǎng)、金雀坊網(wǎng)刊上發(fā)表文學(xué)作品100萬字。《借條》入選《陜西小小說20年精選》，獲得陜西改革開放40年小小說佳作獎。2018年獲得商洛市委“最美文藝工作者”稱號。出版有散文集《總有一朵花為你開放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