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鄰右舍打一動物名稱,奶奶想你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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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9-28
小時(shí)候我寄養(yǎng)在奶奶家,在調(diào)皮搗蛋、撒尿和泥之余,還喜歡親近左鄰右舍的小動物,什么貓呀狗呀,鴿呀鴨呀,常常摟在懷里不肯撒手,有時(shí)還要送上幾個(gè)熱吻,蹭上一嘴的毛。但向往自由的小家伙們是不領(lǐng)溫情的,它們吱哇亂叫著,拼著小命掙脫,很快就脫離了囚地兒,重返自由世界。
小動物中我最愛貓,因了她的靈性、潔凈,還有那張萌萌的臉。最主要的是喜歡看貓捉老鼠的游戲,那是一種格外的歡娛和樂趣。
奶奶家也養(yǎng)了一只貓,白白的,胖胖的,一雙警惕的眼眨巴著,射出兇兇的光,總刻意與人保持著一段距離,仿佛家人也都是陌生人。這貓足有十歲的年齡,當(dāng)我還在娘肚里游泳時(shí),她已在這個(gè)世界自由自在地晃動游走了。
奶奶家的貓不合群,喜獨(dú)處,整天好像做了虧心事,見人都躲著走。你若挑逗她,她會四目圓睜,撐著胡須,抬起前爪,隨時(shí)擺出攻擊狀,一不留神兒,就會給你留下斑斑傷痕。鄰居們都說,這貓難逗,不通人性,得離她遠(yuǎn)點(diǎn)。
這貓人緣不好,一臉的冷淡,但與奶奶卻是摯友,在懷里盡性地撒歡不說,還常常用舌頭舔奶奶的臉。奶奶興起,給她起名叫“大虎”,以形容她的龐大威武,虎虎生風(fēng),更為震懾那些偷糧食的老鼠。
那時(shí),奶奶家人口多,過的是苦日子,苞米面、高梁米都供不上嘴,“大虎”只能受苦了,殘羹剩飯就是她的一日三餐。說來也怪,伙食不好,沒有油腥,但“大虎”卻生長得膘肥體壯,難道她喝西北風(fēng)也長肉不成?
其實(shí),小雞撒尿,各有各道,這貓自有覓食妙招,奶奶家那條胡同里的老鼠就是她最好的食糧。有她,那條胡同就不見老鼠橫行;有她,糧食倒進(jìn)缸里,上面不用壓石頭。奶奶說,伙食差,吃不飽,逼“大虎”自謀了一條生路,如果嬌生慣養(yǎng)的話,家里的老鼠都得張牙舞爪上了房,糧袋子啃得凈洞洞。
戒備心強(qiáng)的“大虎”沒啥朋友,但與奶奶家的“花花”卻是形影不離。花花是只母雞,每當(dāng)下蛋抱窩時(shí),“大虎”就像哨兵一樣,紋絲不動地守在雞窩旁,誰若冒然靠近,就會嘗到她利爪和尖嘴的厲害,留下道道傷痕。
奶奶家的對門兒是沈陽的皇姑工人俱樂部,俱樂部的山墻下有個(gè)廢棄鍋爐房,里面有座廢棄的鍋爐已躲風(fēng)避雨好久,四壁掛著厚厚的黃銹,用手一碰都掉黃渣渣。這鍋爐雖破舊,但卻能遮風(fēng)擋雨,鋪被當(dāng)床,于是,就成了野貓們嬉戲休憩的樂園。每到夜間,鍋爐房常常傳來打斗和怪叫聲,攪得人難以入眠。 因?yàn)榕c奶奶家僅十米之隔,鍋爐房里的一舉一動,“大虎”都盡收眼底。而野貓們呢,在飛檐走壁時(shí)也常與“大虎”打個(gè)照面,貼貼臉,舔舔毛,以示友好。但“大虎”冷淡,常常以沉默作答。野貓誤以為“大虎”內(nèi)向,羨慕自由生活又不善表達(dá),得寸進(jìn)尺,常常用纏綿的叫聲勾引她入隊(duì),但她都愛搭不理,穩(wěn)如泰山,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。
每到二八月的夜晚,野貓都會嗷嗷地叫春,攪得人心緒難平。沉穩(wěn)的“大虎”有時(shí)也春心萌動,跳上窗臺隨波逐流地附和幾聲,但隨之奶奶的叫罵聲就斷了她外出交友的念想,撕碎了她的愛情夢。
平日,“大虎”的心思很重,沒事就一副假寐的樣子,不知在琢磨什么,但你分明都能聽到她砰砰的心跳聲。 有一段時(shí)間,野貓常在奶奶家門口遛彎,平日孤傲的“大虎”一反常態(tài),偷偷跑出去與他們碰面,一嘮就是半個(gè)多小時(shí),粘膩膩的不肯分開。奶奶發(fā)現(xiàn)苗頭不對,就來棒打鴛鴦,罵她吃飽撐的,有了閑心壯野膽。但我知道,滿胡同的老鼠被吃得所剩無幾后,“大虎”已開始填不滿肚皮,奶奶家的剩湯剩水,讓她食不果腹,餓得走路都直打晃。她,在尋找生機(jī)。
有段時(shí)間,奶奶發(fā)現(xiàn)“大虎”不再戀家,早出晚歸,不知去了哪里,但走時(shí)肚皮癟癟,歸來腹部鼓鼓,還打著哈欠,一副酒足飯飽的樣子。奶奶知道她去了哪里,連聲感嘆孩子大了,家貧留不住女,該給她找個(gè)好人家嫁了。
很快,奶奶給她找了個(gè)伴兒,那是前院一只叫“秋秋”的公貓,黃毛,大眼,模樣還說得過去。但挑剔的“大虎”睜眼閉眼都看不上他,常把他撓得四處奔逃,一臉花花。
一個(gè)冬日,“大虎”不見了蹤影,給她準(zhǔn)備的吃食幾天都沒有動過的痕跡。奶奶問“花花”,“大虎”哪里去了?花花扇動翅膀,直奔鍋爐房而去,但那里也不見“大虎”的影。奶奶流下了大滴淚,大虎的出走抓傷了她的心,那痛抹也抹不去。
從此,一周不見“大虎”的影,奶奶的眼睛哭得像核桃,青腫青腫呢。
峰回路轉(zhuǎn)。一日,我與小朋友在鍋爐房內(nèi)玩耍時(shí),忽見五六只野貓挾著一陣風(fēng),兀地躥了出來。定睛一看,里面竟有大虎那壯實(shí)的身影。“大虎”、“大虎”,我左呼右喚她都不曾回一下頭。奶奶知道后唉聲嘆氣只說了一句話:“狗是忠臣,貓是奸臣,養(yǎng)貓不如養(yǎng)狗!”
奶奶沒有養(yǎng)狗,不久她就食了言,又養(yǎng)了只白貓,漂亮的姑娘,壯實(shí)的骨架,起名也叫“大虎”。我知道她念念忘不了“大虎”,這是對叛逃者的思念。
思念歸思念,但奶奶心里很明晰:這窮日子,苦日子,再這樣過下去,就是養(yǎng)一百只“大虎”,也會踏上叛逃路。
你喚,也喚不回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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